姜万军：ESG的核心是治理 金融机构要做有责任的投资者

本报记者 孟庆伟 北京报道

利润最大化曾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被认为是企业经营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但随着近几年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企业社会责任（CSR）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可持续发展理念逐渐在全球普及，资本市场对于企业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的关注重点也逐渐从CSR向ESG（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转变，将ESG融入到公司治理、企业文化建设、业务体系构建中，促管理、防风险，并作为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

2023年3月10日，由《中国经营报》联合工银私人银行主办的《责任观察室》栏目第二期在云端开启，围绕“提升ESG治理水平，共绘责任新图景”这一主题，多位业内知名专家、企业家展开对话，寻迹ESG治理之道。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西安分院院长、北京大学光华责任与社会价值中心副主任姜万军表示，ESG的核心是治理（G），在中国的语境下，落实ESG理念也是我们高质量发展和转型的一个重要抓手。

他认为，绿色金融可以成为中国经济的新引擎，而在这个过程中，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都将发挥关键作用，尤其是金融机构，因为能量巨大，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有时候比国家政策更直接。

姜万军也同时提出，希望金融机构能转变成一个有责任的投资者，逐步从被动投资变成主动投资，利用自己强大的资金和资产实力与丰富的智力资源帮助企业客户实现绿色转型，这对社会绿色可持续发展的促进作用会更大。

当前，全球范围内都在推进可持续发展，而中国正在以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姜万军认为，我们已抓住了转型关键点，如“双碳”和更广义的ESG，来实现全面绿色转型这个大目标。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关键的少数如银行家、企业家和官员形成共识并执行ESG理念，来落实ESG的综合治理和实施。

作为“2023中国企业社会责任”系列活动的重磅项目之一，《责任观察室》旨在打造一个全新的CSR圈层对话。《中国经营报》十几年来一直跟随企业履责的发展与演进，持续关注企业在社会责任方面的实际行动力，通过深度挖掘、传播优秀的责任案例，激励企业在寻求永续经营发展的同时不忘初心，履行自身的社会责任。

ESG的核心是治理

ESG（Environment, Social and Governance）已成为中国社会经济加速绿色转型期内衡量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指标和“红绿灯”。在此背景下，ESG的综合治理受到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关注。

姜万军表示，实际上ESG并非一个新话题，从全球来看，其已走过二十多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历程。但在不同时期，ESG相关议题的名称有所不同，从最初的“社会责任”，到“可持续发展目标”（SDG，也是联合国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它背后的整个逻辑实际上就是可持续发展。在过去很多年，我们一直在落实可持续发展理念，这个过程中，需要一个个越来越具体的抓手，最终就聚焦到了ESG上。

“ESG实际上是可持续发展的一个路径，涉及到环境（E）、社会（S）和公司治理（G）三个维度。在中国的语境下，落实ESG理念也是我们高质量发展和转型的一个重要抓手。”姜万军说。

他认为，ESG的核心问题其实是治理问题。随着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企业需要不断适应各方利益相关者对其提出的新要求，并通过完善自身治理（G）把企业的E和S方面的事情逐渐做得更好。如果企业与时俱进主动完善自身治理，那么“环境”和“社会”问题并不会带来太大挑战。

姜万军表示，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当前ESG已成为就业市场的热门话题，有此专业特长的学生正在成为抢手资源。

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将发挥关键作用

目前，随着绿色可持续发展理念和生态文明的普及，中国正在构建更加完整的绿色金融体系，绿色投融资需求上升，市场对ESG及绿色投资高度重视，提振市场信心与经济信心成为重中之重。

姜万军指出，绿色金融、绿色经济可以成为中国经济的新引擎，而在这个过程中，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都将发挥关键作用。

他表示，在绿色转型的研究中，可以借助一个分析框架，即在整个过程中有若干个不同的利益相关者。这些利益相关者可以归纳为两部分：一类是在绿色可持续转型的过程中有决策能力、起引导作用的利益相关者；另一类是人数众多的被动卷入的利益相关者，比如消费者、企业员工。

而在可以主动发挥作用的利益相关者里，有三个大的利益相关者群体是非常有能力的，即政府、金融机构和企业。

“无论是制造业还是能源等其他行业，都需要进行绿色转型。只有为数众多的实体企业实现了转型，整个社会的绿色转型才能实现。而政府和金融机构是两个站在企业外面但可以起指挥和引导作用的利益相关者。政府可以通过法律法规直接引导企业转型，划定红线。而金融机构有巨大的力量，目前中国金融资产的总量约在400万亿元左右，相当于我国GDP的3倍左右。这么大的能量它到底倾向于谁？或者它引导什么？它限制什么？金融机构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有时候比国家政策更直接。”姜万军进一步解释道，“国家政策传导到企业需要一定时间，中间可能还需要督导等手段才能落实到末端。但金融能够直接通过资本作用于企业的融资成本，从而对企业的生产、运营等环节产生直接的影响。”

除了影响企业，金融机构还可以通过绿色的消费信贷等工具，引导消费者，形成另外一个力量。

“在整个社会绿色转型的过程中，我认为金融行业（机构）是被寄予厚望的。”姜万军说。

也正是因为金融具有强大的力量，这两年政府也在反复强调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需要。姜万军认为，金融在推动、引导社会进步和绿色转型的同时，其实行业本身也可以实现自我可持续发展。

金融机构要做有责任的投资者

绿色金融想要成为社会价值目标导向的“好金融”，其投资的关注维度需要从传统的二维变成三维，即关注风险、回报和ESG的影响力。

那么金融领域应该如何更好地将ESG理念融入各项业务，推动责任投资和绿色金融的广泛实践？

姜万军表示，金融机构在绿色转型中能起到不可替代和根本性的作用。其中至少有两个环节非常关键：第一是需要有共识。金融机构的管理层和各层级的员工都需要认识到绿色转型的必要性和迫切性。第二是要有组织保障。金融机构必须有一套机制，从组织形态方面为适应并落实绿色可持续共识提供一系列的保障。这可能表现为一些绩效考核、KPI等，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

“我认为，即使按照国际上的PRI（责任投资原则，由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提出），我们仍然希望金融机构能转变成一个社会责任投资者或者有责任的投资者。”姜万军说。

他指出，有责任的投资者和传统的投资者相比，最核心的转变是它要从被动投资变成主动投资，而不仅仅是在选择客户时，根据绿色金融的要求决定是否给予资金支持。

这意味着，金融机构要更积极地推动绿色转型，从过去用脚投票，转向更积极主动地走出去，将自己的理念输出给那些尚未符合绿色要求的企业客户，引导和帮助企业实现转型。

“目前制造业也在努力向这个方向转变，在供应链上花一些工夫让供应链企业和自己一起转型，金融机构也要有这个责任。”在姜万军看来，金融机构有强大的实力和丰富的智力资源，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帮助这些企业转型，这对社会的促进作用会更大。

他强调，金融机构要意识到自己在这个转型中的重要性，并采取相应的措施，以推动责任投资和绿色金融的广泛实践。

形成共识和执行是关键

ESG对于推动我国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在实现“双碳”目标的大背景下，ESG的综合治理和实施对于社会和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

姜万军表示，回顾人类文明史，人类和自然一直相处得不错，尤其是在工业文明之前或产业革命之前，但由于在过去的两三百年中人类没有注意到自身发展对地球环境产生的副作用，才导致了目前的状态。现在，我们抓住了关键点，如“双碳”和更广义的ESG，来实现全面绿色转型这个大目标。

但他也同时强调，在这个过程中，形成共识和执行是两个特别重要的问题。“每个机构都必须能够真正将形成的共识付诸实践，并落实到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并改变过去不合适的发展方式。”

大学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发挥推动作用。姜万军认为，如果每个机构都希望将自己转变为平台，并进一步形成互相融合的更大平台，那么社会经济整体的效率将大大提高。“大学最大的功能是改变人，通过改变学生特别是一些来自业界一线的学生的思维模式和能力，帮助学生改变认知和执行能力，提高效率，进而推动社会绿色可持续转型。”

总的来说，姜万军认为，外在环境的改变是不可逆的，从全球范围看，我们必须改变过去两三百年的掠夺式野蛮生长的模式，实现可持续发展。在可持续发展过程中，需要全球80亿人的共同努力，特别是其中关键的少数，如银行家、企业家和官员，需要形成共识，并通过所在机构的组织能力配合，来落实ESG的综合治理和实施。

“当前，全球范围内都在推进可持续发展，而中国正在以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相信通过全球更有效的协调机制的建立和完善，以及组织能力建设和持续提升，未来前景是光明的，当然，各层级的可持续发展的长效机制还将不断有新的探索。”姜万军表示。

（编辑：郝成 校对：张国刚）